飄零落寞の旅

上文《總是心存一份妄想的男孩》(上) 提到妹妹收養了一班孩兒，並被稱為女王媽媽，隨後又收養了一名男孩和一名女孩，這兩個孩子都非常努力和十分能幹，可是男孩一開始就被妒忌，因此受到其他孩子的攻擊和排斥，而女孩則是受到其他孩子的歡迎，很快跟男孩一樣可以那麼親近像天使般的媽媽，可是男孩隨著這名女孩的加入，不單是受到眾人杯葛、孤立無援，與女王媽媽的關係更是愈來愈疏遠。

一天，孤兒在庭園中聽到大女兒喊著：「女王媽媽！我要抱抱！」。這下他才記得，自己從來未有叫喊過「女王媽媽」這個稱呼，他看見媽媽真的微笑地抱起她的大女兒，還很開心地聊天。當女王察覺到不遠處的孤兒正在凝望著她們，便向他招招手，想孤兒近前來。

「有什麼事嗎？孩兒？」女王親切地問，一如既往的體貼，帶著溫和的氣息。

「女王……」孤兒一會兒看看擁抱著的兩人，一會兒就看看地板上的磚塊，面子都開始紅彤彤了。

「嗯？」女王微笑地望著他，一手輕輕地拍著大女兒的背，一手抱著大女兒的腰，而大女兒則是滿足地俯伏依靠著女王，這個畫面深深地鑽入孤兒的心坎。因為這種感覺，那種溫馨，他從來沒擁有過，所以才更加想需要。

「女王媽媽！我也要抱！」孤兒已經不再抑制自己的情感，很想擁有一次媽媽的溫暖，很想像女孩一樣感受母親身體帶出來的體溫，很想被母親大人的雙手包圍著自己，保護著自己。

「那個……」女王尷尬了起來，因為男女授授不親的觀念作祟，只能拒絕這明明是最正常不過的行為：「我會很不好意思的啦，孩子。」

「女王媽媽……」男孩再次付出很大的勇氣來說出這個親暱無比的詞語，但語句中蘊含著失望的嘆息，所以他低下頭來，沒面目去正視母親的眼睛。腦海裡充斥著從前就開始積聚起來的雜念：因為沒有血緣關係？因為不是妳的兒子？因為我是男而她是女？

「不依啦，女王媽媽只屬我一個！你去抱別的啦。」大女兒天真無邪地說。但對男孩而言，他跟大女兒的年齡是相同的，為什麼只有他不能？而大女兒是不是有點幸災樂禍呢？他不甘心。

「不……」這也是男孩頭一次不甘願地說不。

「我……要抱。」以前，無論是什麼事，他毫無抱怨地遵行，是因為他依然以女王為他的母親；現在，唯獨是他認定的母親，他才更不願意地鬧別扭，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和母親的距離又疏遠了……

「兒子，抱歉啦……」

「……」男孩一直低著頭，女王看不清楚這男孩的面容，他是正在流淚還是一面愁容都不而得知，她最後唯一看得見的就是男孩的嘴唇，微微的彎起，像是在笑。

「嗯……」男孩抬起頭來，露出開玩笑的表情。「不要緊，下次。你知道我小時候很搗蛋的啦，這次也是一樣，別放在心上！」

「哦，真不乖！」女王鼓起臉，鄒鄒眉目地盯著男孩。

「嘻嘻。沒事的我繼續去忙了。」事實上男孩並沒有什麼東西要趕著做，他說這謊話的原因很簡單 － 就是想盡快離開。

「嗯。」

隨著這男孩的身影消失於女王的眼簾，他就開始加快腳步，由緩步跑變成了快跑，快跑化成奔跑，他聽到的就只有自己的腳步聲，他覺得自己很失敗，簡簡單單的被擁抱也不能達到，他還可以怎樣？他相信再這麼下去他會承受不住，因為孩子們的欺壓從來沒有止息過，尤其是大兒子的痛罵：

「你這個沒腦的廢物！」

「多餘的外來人，憑什麼接近我們親愛的女王？」

「只是個惹是生非、無所事事、嘩眾取寵的哈巴狗，滾一邊去！」

男孩一邊跑一邊想，昔日像天使般的母親，那種的溫暖仍然能夠成為我的忍耐嗎？他真的不知道，因為他已經有好好努力過了，付出的代價甚至超越了家裡每一個孩子，可是情況不但沒有改善，反而愈來愈令他傷心，連一份公平的對待也沒有……

「啊呀──」正當男孩想得入神之際，他跌倒了，整個人都趴在地上。

當日遍體鱗傷、雙目無神的他，今天依舊是滿身痛楚、茫然迷失地伏在地上，臉上如從前一樣被弄髒，雖然今天的他已經是貴族中的王子，卻沒有真正的兒子名份；雖然他身上得到的已經是富家子弟才會穿的衣服，但是他沒有得到他真正想需要的。

他依舊地躺在地上，心存一份妄想，期待著像天使一般的她能重新扶起自己，但沒有。

他的身體感到刺痛，他意識到那擦損的傷口很難復原，最傷害他的並不是身體上被人虐待，也不是因為什麼閒言閒語而引起他的悲傷，而是最信任的對象不認同自己的一刻，甚至是被捨棄掉下，他為這麼一個「跌倒」的籍口，淚下眼淚。

無可厚非，一直以來所負起的難受，是因為什麼原因而忍耐下來呢？不就是他對女王的信任和期望嗎？當這信任被斷開及期望被落空，那種原動力就會消失，就像一座建築物的地基突然消失，整座建築就會因為負荷過重、沒有支撐點、沒有分擔重量的分力點而崩塌下來。

就在這時，天意弄人，男孩的懦弱被那些孩子看見了，包括大兒子在內，他從來沒有見到過流淚和垂頭喪氣的男孩，自不然就很想趁機落井下石，紛紛走過去欺負他。

「哈，活該啊，可憐之人當然要顯出這可憐的樣子吧！」

「早點死吧，這裡不需要你這個廢人。」

「沒錯，早就該走啦，不會看面色做人啊？」

「人？你看他，都叭在地上了，十足一隻狗，連行為都像隻狗，女王前女王後的說。」

那男孩本該習以為常，這些辱罵性的說話從來就不曾傷害過他，也不記在心上，可是這一次不同了，不知為何他心中對這些話很有感覺，被人說成人不像人、鬼不像鬼……

然後男孩站了起來，往自己的房間方向走去，總而言之他很想就如平時一樣，不理會這班人，連拭去自己的淚水的動作也忘了做，故此大兒子就更得寸進尺。

「喂！你聾的嗎？聽不到我們在說你啊？還是低智慧得不知道我們在說你什麼？」大兒子用手暴力地動手推一推男孩的背，讓他差點兒又仆倒了。

「吾！」那男孩對著大兒子把眉頭鄒得緊緊，像牛一樣發出憤怒的聲音。

「這是什麼態度？想打我嗎？來啊！」大兒子繼續挑釁。

「那麼你去死啦！」對呢，既然從跌倒的一刻，他就已經控制不住，心智早就崩潰了，既然大兒子都想自己被扁，沒理由不成全他，順道聚集了多年的怨念化成攻擊，讓他一嘗痛苦的滋味。

「噗！」只是聽到一聲悲嗚，大兒子就昏了過去，其他人也不禁後退了一步，正所謂不要欺人太甚吧。

聽到此聲的女王，就剛好經過這裡，跟隨在後的大女兒也只能目瞪口呆地看著。

「你！你到底在做什麼？」女王難以置信地跑過去問道，蹲下身來看看昏睡過去的大兒子。

「是他打的，我們都看見的！」其他孩子立即指著男孩。

到了晚飯時間，餐桌上只有女王的姐姐和弟弟並那男孩，而妹妹和其他孩子則是在大兒子的房間。

「為什麼要這樣做呢？」弟弟明知故問，其實弟弟知道全部事情，從這男孩進來這家，他就覺得這孩子的命運很坎坷，但是他覺得憑著孩子自己的努力，一定也能成大事。

直到妹妹帶負傷的大兒子和其他孩子走進晚宴，她以女王的威嚴命令男孩必須當著眾人面前道歉。

那男孩猶疑了，他在決定應否繼續跟從女王的意思，在這時間，知道實情的弟弟多番勸阻，但是最終並沒有打動女王的定奪。

女王再一次令男孩失望了，但是他仍然把她當作母親，在極度丟臉的情況下道歉：「真的對不起，我知道我自己行為失誤，粗言及粗暴等態度惡劣行為，作為貴族是一種不要得的舉止，我願意為這行動上負上責任，承擔任何所給予的懲罰，籍此表示我的悔意。」

之後被打傷的大兒子也沒有說什麼，而在一邊隔岸觀火的大女兒也笑著表示這悔過言詞十分合當，在沒有準備之下竟然還能這麼工整，證明誠懇十足。而弟弟則是嘆一口氣。

女王在大女兒的說明下，也接受了男孩的悔意：「懲罰就留著，下次再犯就雙倍。」

「既然都解決了，開始用飯吧！」弟弟看見男孩孤獨的身影。「你也不要這麼灰心吧，快點過來坐下。」

男孩在想，留在這個家還有什麼意思呢？既然不再被信任，不再受重用，不再受愛護，已成棄卒；既然自己的存在已經被大女兒取而代之，所有辛勞都是白費的，在這家裡已經沒有用處，再也不能發揮自己；既然逗留在這兒受到杯葛、欺負、羞辱、排斥、孤立，連唯一女王的依靠也失去了，那麼還為什麼要逗留在這裡呢？

　 　直到某天，女王因特別的事務要出國幾年，如果有機會的話，還會回信給家裡，眾人也依依不捨地替女王送別，其中男孩也很捨不得女王，可是其他孩子故意不把送別時間告訴給他，好讓他與女王的關係再進一步隔絕，引起誤會。一方面女王會覺得男孩不再喜歡他，另一方面男孩也以為女王因為不重視他而不管他，這極為陰險的詭計就只有家眾孩子中最大的大兒子才想得到吧？

「什麼？你不知道？！你快去門外吧，她剛剛走了沒多久，快追出去擺。」弟弟探探男孩的口風，果然如他所料，這男孩又被騙了，他中計了。

正當他追到門前，看見女王在與大兒子和大女子道別時，後面的眾孩子早已聽命於大兒子，立即把男孩絆倒在地上。

就在男孩的眼中，他覺得自己已經是一名旁觀者，再沒有介入的權利，因為他只能被其他孩子妨礙著，他目睹媽媽與女兒的溫馨畫面，她對著大兒子的溫柔地笑著的臉。

「不行，我一定要跟母親道別，我並沒有討厭她的！」心裡仍存在希望的男孩盡他最大的能力，掙脫孩子們的連番纏繞，他走到女王面前。

「孩子，你來啦？我還以為你不理我了。」

「當然不會，我會很掛念您的，比其他人還要更記住您……女王媽媽。」

最後的一段告別後，女王便乘上她的馬車往遠方出發了，眾人也目睹著她的離去……

在這幾年裡，男孩繼續留在家中管理事務，忍受著孩子們的任性。幸好的是，眾孩子對男孩的壓迫減少了許多，因為爭寵的遊戲已經沒有，男孩不用承受不必要的傷害，可是他仍然不甘願屈就於他人，不想被別人管著。

女王不在的關係，大兒子的威望就更大了，而大女兒的權力由女王給予，看緊家中每一個孩子，而男孩呢，則是被閒著，他明明有著與大兒子和大女兒相衡的能耐和才幹，卻沒有任何職務，讓他覺得自己還是家裡的閒人，只有外來人不會被予以任何職位，他感到自己的存在緲少得令人忽視。

唯一能讓他留在這家中的理由就是他對女王的思念、對母親的想念，因為這個「家」的成立都是基於她，沒有她，就沒有這個「家」；沒有她，這地方只是名存實亡的「家」……

他看見已長大的孩子們都開始去管理國內的城市，有些甚至親至去開闢新天地，建立一個新的城市，這個沒有她為中心的「家」，還是不是一個值他留戀的家呢？

他等了很久，直到他也建立好自己的國家，他仍然在思念著她，但一直沒有女王的消息；直到他把國家管治得極其昌盛，連弟弟也很欣賞他，決定助他一臂之力搞好政治，他依舊在等她，繼續回到「家」中靜候女王的消息；直到他不消幾年內就把國家管理得非常繁榮，連孩子們合力管理的國家都不能比上他，他回到家中也只能耐心等待……

這幾年裡，與家中的孩子一起聊天的他，關係已經不如從前地惡劣，這是因為他不記仇吧？可是大兒子和大兒女受尊敬的地位並沒有改變，一國之君的男孩仍是在他們之下，這是他唯一不服的，可是他的思念仍持續著，因女王的關係，他不會破壞這個家，但即使他不破壞這家，這個家會日漸衰竭，他覺得這些孩子也開始把女王忘了？就在他與孩子談天說地之間，他就已經在想：「女王在哪裡呢？生活得好不好呢？希望她能一切順利吧。這個『家』何時會再次重新建立呢？」

這幾年終於過去了，男孩並沒有收到過任何有關女王的消息，雖然他不知道女王回來的時間雖然他不知道，但是他肯定她很快就會回來，所以他的笑得比從前更多了。

現實是殘酷的。

一天，男孩如常地回到家中，就在他踏進門內之際，他聽到一些聲音。

「乖女兒，你漂亮了很多呢，一定是知道我今天回來，所以才特地打扮吧？」

「當然啦，謝謝女王媽媽。」大兒女笑嘻嘻地回答。

　　那男孩終於如願以常，他心愛的女王回來了，他像天使般的母親回到他的身邊來了，他非常地喜悅，他正想連忙跑進去的時候，他覺得有些不對勁……

「咦？女王？你回來啦？」除了大兒子外，其他孩子像是毫不知情似的說。「太好了！我們好想您喔！」

　　不妥之處正如孩子們的想法一樣，男孩明明和其他人一樣都應該不知道女王何時回來才對，但是唯獨大女兒是以一副知道女王何時歸途的口吻迎接母親。

「你一定是和女兒有來過信啦？」大兒子對著女王問。

「嗯。」

男孩難以置信地望著女王說出這個字，就像被打了雷一樣，整個人石化在門口之外。

「為什麼？」男孩無聲地問……

明明他是知道答案的，但他不願面對這事實，他很想當作沒發生過，他很想今天沒有進入過這家的門口……

「……」男孩開始後退，想離開這一個無奈的地方。

「怎麼啦？」正想進入家內的弟弟，看見男孩不尋常的舉動後，就上前來在男孩背後問道。

「緣份已盡……」男孩一面陰沉……男孩自我地思想著他從前非常地孝順她是為了什麼？與其是孝順，仍留在這本來名存實亡的「家」等待她，已經夠忠誠了吧？他不太清楚……是想需要回報嗎？他確定……非常合理的貪婪，也沒有得到，也很難得到。

「緣份？」

「一直都被遺忘了……一直都是……」沒有親人的男孩，一邊數算著距離從小到現在就開始等待的他，一邊倒轉身來面向自己所建立的國家準備起程。

「我並沒有遺忘你哦？」看到家裡談得非常開心的氣氛，敏慧的弟弟大抵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。

「算了吧，『被遺忘的』這個職位，最適合我的了。」男孩緩緩邁開腳步，慢慢踏的每一步，都代表著他不捨，所以才沒有辦法令自己迅速逃離這地。

「只是你與她的關係並不是那麼要好吧？」聽到這句極不公平的問題……男孩只能無奈地嘆息。

很多人都令人失望，
所以……都習慣了，
只是……仍然心存一份妄想在傷害自己……

「或許，你應該再次多存一份妄想。」

（再一次感謝讀書們觀賞。）

p.s.1.這個雖然是完結了,但可能還有下文的xd

p.s.2.這篇終於寫完了,應該是,告一段落吧,我的腦海只說述到這裡,之後的就不知道啦XD

p.s.3.上文提到的幾年,大概只有兩三年,其矛盾就是那麼年輕就已經可以把國家管理得好好的XD

p.s.4.先抱歉了,這一篇有5000字,而上一篇則只有3000字,弄得上下字數不平衡呢...(又突破了這Blog的字紀錄了)

p.s.5.(真多p.s.=.=) 由於太懶的關係,如見到錯字或句子不通順或難以理解的地方...請告訴我吧~.~